那天上老人學的課,不知怎地,腦中就是想著清湯的陽春麵,上頭灑著油蔥酥和切碎的青蔥,還有躺著可愛翠綠的小白菜,那熱騰騰的一碗麵。越是想,越是饞。

從學校一路回家,想到不外是離羅斯福路捷運站不遠的同安街上幾家麵店,南門傻瓜麵、小吃餛飩麵、香菇麵疙瘩、五香牛肉麵,各種麵食任君選擇。那時住廈門街,幾乎是吃遍附近的麵店,連老闆、老闆娘都熟,有的店根本不用點,一看到我出現就直接下麵。

永康街一帶也是常常出沒的地域。一直到大學,從沒有離家住過學校宿舍的我,更是天天在大安區精華地帶走動。常常想,我爸媽真是好眼光,在這四通八達便利無敵的地段有個公寓房子,我們做子女的理所當然沾了點福氣,「口福」就是其一。

金華女中(我讀那時還沒改男女合校,嘆!)附近的藍田牛肉麵那老舊兩層樓房舍,屋內低矮的天花板,油垢和灰塵堆積在窗沿,一樓桌位不多,坐滿了可到二樓。通常我都直接坐樓上,沿著小樓梯蜿蜒而上,可以選在靠窗,一邊吸哩呼嚕吃香噴噴的麵,一邊看著馬路上揚塵駛過的公車汽車。永康公園旁,在還沒改建前,有一家牛肉麵店,外省阿伯特調的辣油更是讓麵神奇的好吃,改建後那走過去原是聞香下馬的牛肉麵店竟成了公廁。改建後的公園前面有一家麵店,裏頭的豬油拌麵也是百吃不膩,麵店老闆當了幾年的里長,後來健康因素也就把麵店頂出去,豬油拌麵成了歷史。

永康街賣的麵真是什麼都有。高記的油豆腐細粉、7-11 對面的紅麵線、誠記越南河粉,還有國小旁那常高朋滿座的永康牛肉麵,全是我光顧的麵點。麵食版圖甚至延伸到台大、師大、台電附近,那榜上有名的就不可勝數了。

除了那種紅麵線吃完一碗不能免費續碗外,通常我吃麵會先吃一半,留一半,然後再去跟老闆要湯。湯頭做得好才是吃麵的重點。一般老闆做生意當然不會嫌這貪小便宜多要湯喝的客人,然而次數久了就不知道老闆心裡會不會碎碎唸,所以策略就是偶爾去,輪著去,有的店自然就不是那麼熟稔,完全是銀貨兩訖的交易。至於有些和老闆娘熟一點的小吃店,如果太久沒光顧,下次出現麵店裏又是一陣連環砲的招呼:「唉呀!怎麼這麼久沒來啊?很忙厚?在忙什麼哈?」然後就是麵湯裏多加了顆滷蛋;要不就用高八度好像透過揚聲器的聲音大聲跟我說:「等下要加湯跟我說厚,不要客氣啦。」如果是帶著小孩去吃麵,上來的麵湯裏就是加了兩顆我不用付錢的滷蛋。

在台灣吃麵是很幸福的事。可是到美國就成了另外一回事。

在美國有吃台灣麵的方法。如果有空滷個什麼紅燒牛肉,加辣豆瓣醬的滷味湯汁,只要煮個白麵,燙個青江菜,再把湯汁淋上,就成了原味紅燒牛肉麵,這是高級的吃法。不然,次級的吃法就是拿出康寶海鮮濃湯,煮個湯打個蛋花,大魯麵也是不錯的享受。或者,更簡單的就是下個麵條,煮熟瀝乾後,加蔴油、白醋(黑醋也行)、醬油、辣油,攪拌後上面灑些蔥花和油蔥酥,就成了自製傻瓜麵。如果講究些,有肉躁罐頭,乾麵上加些肉躁和蔥花,味道也可比擬度小月。

我那天就只想吃陽春麵。

食物櫃裏連包麵條也沒,只有日本的細麵線。冰箱裏翻出幾枝青蔥,把得了冰疹子爛掉的部分拔掉,快刀切成蔥花。水開,下了顆蛋,麵滾,也沒換煮過麵的水,直接加入了素食香菇上湯調味料,等個30 秒調味料入到麵裏,加上油蔥酥(廚櫃必備,不可缺貨),關火後,灑上蔥花,就成了我自製的懶人陽春麵--線。我還翻出一包買了快半個月真空包裝的滷豆干,切成細條淋上去年爸媽和弟從台灣拎過來的有機黑豆蔭油膏,灑上蔥花,就成了一盤配著麵吃的小菜。

解了嘴嚵,卻沒解心裏那對麵食版圖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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