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帳單了。
住院一天加上醫師檢查費總共美金6,157元(以匯率1:34計算,共合台幣二十萬九千三百三十八元整)。
細目如下:
消毒器材費----------60元
一般檢驗費---------326元
血液檢查-----------120元
胸部X光-----------117元
頭部造影掃描-------793元
急診室費用---------258元
心臟科檢驗費-------616元
腦部電腦斷層掃描--2148元
藥品費--------------59元
心電圖--------------74元
住院觀察費用-------670元
末梢神經診斷費用---473元
心電圖操作費用-----441元
我們哪來的錢支付這筆額外的開銷?這筆錢還比去年我們搬到美國時,買了一台二手的休旅車還貴上1000多美金呢!不過我們不需要掏出扁扁的荷包袋,因為台灣那裡有人幫我們付了。和我們非親非故,在緊急狀況發生下,突然變成我們依靠的金主。是誰啊?這麼有心有情?
X泰保險公司的海外急難救助部門,在那天狀況發生的時候,我們第一時間通知他們,他們馬上拍胸脯保證他們會處理一切,要我們不要擔心。這也難怪,我們平日循規蹈矩,年復一年,拿我們的血汗錢按時的進貢。還好他們也不是那種吸金大金主,打死人不償命死要錢又沒良心的族類,收了我們的進貢,也和我們簽了保證合約,答應萬一發生任何緊急狀況需要用錢的時候,可以找他們幫忙。所以事情發生的時候,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要錢的機會,主要也是我們實在沒錢可以在美國豪華的生一場病。
事情是這樣的。
六月十一日送了我的父母和弟回台灣,隨後就帶著兩個小朋友駕車上芝加哥,會合我婆婆和她先生,再一路開五個多小時到威斯康辛州去參加我先生他們那邊親戚的婚禮。而我家那口子則在加州參加一個國際兒童文學會議,發表一篇論文。星期日我和孩子到機場接他,一家團聚和樂融融。還記得那天傍晚,天空艷麗的顏色,我們循著夕陽回家,一點也沒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然後星期一傍晚,我和孩子正要出門參加教會舉辦連續五天晚上的暑期歡樂營,強納生剛從學校回來,看他一付精神不濟,還以為他只是參加會議太累了。他告訴我,他從研究室出來時,感覺很奇怪,因為他的左眼有部分的視力消失。他說他可以看前方,但是眼球往左方看去卻是一層層裂縫的感覺,白茫茫的。而且他又有強烈頭痛,不過他已經吃了止痛藥,應該休息一下就好。我急著出門,心裏一聽整個人就不住的擔心起來。他知道我是一個容易擔心的人,所以他要我不必煩惱,等晚一點看看再說。
到了晚上十一點多,聽見他打開廚櫃,止痛藥罐搖晃藥丸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聽起來不是很悅耳的。走進臥室,見他躺在床上,摸摸他額頭,也沒發燒。可是他不舒服的樣子看起來讓我非常不放心。我堅持要他掛急診,他還說,一早起床再看看(為什麼男人要這麼ㄍ一ㄥ呢?明明就已經病了還說沒病。他也許是擔心看病費用的問題吧?) 可是女人的第六感讓我覺得一定得把這個死鴨子硬嘴巴的男人逼上醫院不可。
我說我要打電話給生命線,也是我平常做義工的那個社會服務機構,是很多緊急狀況發生的第一通報中心。只不過我不是電話那頭值夜班的義工,而是案主了。既然強納生沒反對,就表示他也覺得有必要,意思也是情況有點嚴重了。我在電話這頭稍微解釋狀況,只聽電話那端問:「你會不會覺得他中風?」我當下請他幫我叫救護車,可是強納生說不要,因為半夜救護車開來若聲音響吧吧,會把左鄰右舍吵起很不好意思的。但是半夜我怎麼忍心把熟睡的孩子叫起,一起送他去醫院呢?
電話那頭義工聽見,就提議叫計程車。義工還安慰我,鼓勵我鎮定。(嗯!真是訓練有素,我們不能放著緊張的案主在電話另一端不知所措,要先安定案主的情緒,...我也上過這堂課的。只不過理論需要實際的應証。)六月天,半夜也有涼意,但因著腦中閃過所有悲觀的想法,不禁感覺背脊發涼,心裡發寒。
坐在門前的台階上,等計程車的到來。有那麼一刻,我害怕就此失去他。他一個人到醫院,萬一什麼事發生,我該怎麼辦?人的想像力在緊急狀況下更豐富了。想到我會不會就此苦守寒窯?想到孩子會不會就此看不見爸爸?他上了計程車,我只有默默禱告。
凌晨兩點,我打到醫院急診室,問可不可以和強納生說話。他已經躺在病床上做一些心電圖和其他的檢查。再過一個小時,我又打一次,這次他說醫生要他住院,因為發現他的腦部有小出血現象,一早要安排做電腦斷層。我無法入眠,打電話回台灣請教會的友人幫忙代禱。我真的擔心他中風,或是腦血管破裂,或是...可是一個四十歲健康的男人,這種急症怎麼會說來就來呢?
很多事的確不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我們可以看氣象報告,知道颱風快要來了。雖然預報再過多久我們就會進入暴風圈,可是很多時候,睡了一覺起來,颱風已轉向。或者,在美國中部,有時候會毫無預警的,聽見颶風警報驟響,打開收音機才知道颶風就離我們有多近,然後才一下子時間,狂風突然刮起,天空馬上變色。我們無法與大自然搏鬥,也無法和生命拔河。人類在天災或疾病中,感覺特別的渺小,更加的沒有主控權。這時候,我就會輕輕唱起「我知誰掌管著明天」。
(一)
我不知明天將如何,每一天只為主活。
我不借明天的陽光,因明天或許陰暗。
我不要為將來憂慮,因我信主的應許。
我今天要與主同行,因祂知前面路程。
(二)
每一步越走越光明,像攀登黃金階梯。
每重擔越挑越輕省,每朵雲披上銀衣。
在那裡陽光常普照,不再有淚流滿面。
在美麗彩虹的盡頭,眾山嶺與天相連。
(三)
我不知明天將如何,或遭遇貧窮飢餓。
但那位看顧麻雀者,祂必然也看顧我。
祂是我旅途的良伴,縱遭遇各樣災害。
我救主必與我同在,祂寶血把我遮蓋。
(副歌)
有許多未來的事情,我現在不能識透,但我知誰掌管明天,我也知誰牽我手。
那天晚上,我把強納生的優點從頭又想了一遍,當然缺點不會生了一場病後就被洗掉。不過生死離別,倒是重新讓我思考對婚姻的承諾。第二天,偕同這裡教會友人帶著孩子到醫院探望,腦神經內科醫生診斷不出真正原因,最後還是給了個病名:急性偏頭痛。下午五點就讓我們辦理出院接他回家休養。後來上網查資料,才知道偏頭痛可以這樣痛法,真是嚇死人也。不過收到帳單後,還好我們有保險公司可以幫忙給付,否則也真的會嚇死,么壽哦!哪按嚇貴!
圖說:
1.徵求家夫同意,第一張網上玉照竟然給他放個躺在病床上的照片。不過也有紀念「價值」啊!畢竟那一張床一躺就要美金6000多元啊!
2.床單上那一塊不是醫院的車縫,而是哥哥去醫院探病帶給爸爸的「丹路」,是爸爸最愛吃的巧克力一條。不過照相好看用,一整個早上未進食的病人怎麼吃巧克力呢?最後還不是哥哥弟弟兩個人在醫院病床前平分那條巧克力。爸爸只有吞口水的份囉!
- Jun 30 Wed 2004 13:46
強納生住院記 (原標題: 我知誰掌管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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